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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点五五残章·Run Away

Run Away


他扶墙喘息着。

火海那一战之后,身体上的伤虽然受到了可算细致的照顾,但因为自己的不配合,远没有恢复到可以肆意折腾的程度,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。

左胸尚未完全愈合又被撕裂的伤处传来阵阵锐痛,抬手按住心口,他低低咒骂着这副不中用的身体,眼中浮现出一个人影。

他不知是否该庆幸,那个人为了防止他自残一直禁锢着他的手脚,却忘了提防他出逃的可能。

眼前一阵恍惚,他干脆顺着墙慢慢滑坐了下去。

仰头看着高高的灰墙,他突然笑了一声。

发现自己不告而别的时候,那家伙想必是火冒三丈吧。

不过现在,那些都已经不是他该在乎的事情了。


今天黑月出行得异常仓促,没来得及检查他的手脚枷锁。当挣脱了束缚的他尝试性地触碰觊觎已久的那扇门,而门扉洞开时,他觉得这简直是天意。

跑。

脑海中一个声音在说。

快离开。

他看着铺满门外的阳光侧着头,而后抬起一只脚,小心地踏进了金色里。

浅浅的尘土飞扬起来,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。

他仔细地观察着魔法或陷阱的痕迹,确认没有后,踏出了第二只脚。

两只脚浸泡在阳光里的感觉让他有些莫名的开心,他原地转了个圈儿,嘴角微微扬起。然而当目光接触到囚禁自己将近三个月的小屋时,眼神又蓦地失去了温度。

“再见。”

他比了个口型。

然后将随便裹在身上的斗篷紧了紧,返身融入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。


将兜帽的帽檐拉得极低,他微微躬下身,以一个失意流浪者的姿态漫步在街上。没怎么打理的长发从颈侧泄到胸前,随着行走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悉索,它们曾诱来过一个买头发的老太太,但是她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,马上像是在躲避什么般赶快走开了。

是煞气太重?

他对着河中的倒影摸摸脸,有些困惑。自己已经因为真希望能用头发换点钱而没摆出太过拒绝的姿态了,果然……还是不行吗。

不过他本来也不是擅长伪装的人,没钱就用其它方式去挣好了。

他迈开脚步。


直到下意识地闪过背后的劲风他才反应过来,自己从离开那里到现在,都在计划着怎样生活。


真是奇怪啊。

看见复仇的目标被别人捷足先登,并且那个抢先的家伙还对自己指手画脚的时候,他来不及感受的沮丧和失落瞬间都变成了怒火。他很清楚自己其实是在迁怒,但并不打算收回,如果对方足够强的话,以在这场战斗中死去作为人生的终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他没有过去,也不想再思考未来。

但那个人没有让他如愿,而是将他锁在了那个小屋里,说要教给他人生的意义。

什么人生意义,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。每个人的人生都全然不同,一个人又能教给另一个人什么呢。他嗤之以鼻,说你既然有欲望,就忠于欲望,不要附加那么多华丽的空话,那些都没有意义。对方似乎被说急了,以强硬的姿态上了他,却又在第二日醒来后似乎心中有愧,对他加倍地温柔。

“最起码,让你的身体眷恋起这个世界吧。”

那个满口大义的伪君子抱他的时候总是这样说着,他不是没抗拒过,但因为伤病而力不从心,后来也就随之去了。他并不太在乎自己的身体,纵使欲望确实能勾起他心底的某种酥麻感,但一想到作为道具而被各种操练的早远记忆,这所有的一切又都变得虚妄了。

没有意义。

他想。

那时候对方正从后面进入了他,亲吻着他的后颈和耳垂迫使他发出黏腻的喘息。快感让他蜷起了脚趾,他闭上眼睛。

全都……没有意义。


他看不懂那个情报贩子。

灰发少年对他说起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时,神情从来无比真挚。如果不是与己有关,他都想说一句“我相信你”来截断他滔滔不绝的发言。

然而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说。

正如有一天,他因为好奇触碰了一下少年脸上的新伤时,对方特别欣喜地握住他的手问:

稍微在意我一点了吗。

他立即甩开手,以兴趣缺缺的姿态将头扭向窗外。少年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的脸,那热度似乎能将他灼伤,直到少年因为有事不得不离开才终止。

太奇怪了。

有人会这样无缘无故对你好吗?

然后因为一个细小的回应而感到喜悦。

他不懂。

是因为欲望吧,因为这具身体。从一开始对方就说了是看上了自己的身体的。他有时候在想当初去少年的情报屋是否是个错误。

有一报还一报的说法,也许栽在少年身上是他注定的孽缘。那就算是还偿杀孽好了,被索取直到死去,或者……

或者逃离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离开那个小屋变成了他比死去更加深切的愿望。

并不是无法忍受,少年待他除了限制自由之外其实可算照顾得细致入微。就算性事也是,除了偶尔因为自己挑起的怒火而会有些粗暴外,是个不错的伴侣。

但是他要逃。

就像当初他已经忘记了求死的理由一样,他也忘记了自己要逃离的理由。

然而他一定要逃走。

离开这里。

永远。


侧身让过劈来的长剑,他捏住对方的手腕一拧,轻松缴获了继续战斗的兵刃。顺势将对方的双肩关节卸下丢在一边,他横剑胸前,平静地与身后的追兵对峙。

黑死之焰。

他们叠声念着他曾经的名号,恐惧而又愤恨。

是复仇者吧。

是那一年他脚下垒砌的无数骷髅中,某些尚在现世的关联。大意了,居然没有剔除干净。

不过,这种关联性也是最难斩尽的,虽然他不太能理解他们这主要基于情感而起的羁绊。为了那虚渺的情绪,人们往往愿意付出任何代价。

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,他从未打算逃避。于是他一把扯下兜帽,海灰色的长发披散了下来,他摇头甩开碍事的部分,向对面的人群挑衅地挥出长剑说:

“来。”


小镇边缘的荒原是再合适不过的战场。

战斗早就成为了本能,面对那些称不上是对手的家伙,他甚至可以随着身体的习惯去对抗,而头脑放空。

或者,去想些别的事情。

比如他到底还有多少仇家。

比如他今后是否就要在追杀中过活。

比如他之前想过的无数种死法。

再比如,那驱使他必须离开的原因。

活着真是麻烦啊……


将对手的的巨斧向上挑飞,一个膝顶加一个肘击把对方击翻在地。右手持剑隔开身侧的攻击,他左手张开,正好接住了坠落巨斧的斧柄。

“再会。”

地狱再见吧。

他低低说道,扬起左手,脑海里已经映射出了落斧之后将会进行的一套连击。但是在下手的瞬间,他却因为不知从何而来的迟疑改变了落斧的方位。斧刃擦着下方人的脸嵌入了地里,他则因为战斗的节奏被打乱而没能躲开预计的攻击,腹部被拉出一条长长的伤口。

“啧。”他一手掩住伤口,黑色的焰影在他身周汇集,人群惊恐地退开,他借机后撤到一个相对安全地距离。

差点被自己的巨斧杀死的壮汉在同伴的搀扶下缓慢地坐起来,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抚摸着斧柄,表情从难以置信渐渐变为欣喜若狂。

从来没有人能在正面与黑死之焰交锋后完好地存活下来,但是这回他居然做到了。

“我……”战士的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,“我……”

这将会成为战士人生中无上的战勋吧。他冷哼一声,抬手想给对方补一个暗之剑,看着对面人群动作简直可算整齐划一的戒备动作,他突然感到有点好笑。

除了复仇者,还有觊觎名望者啊。

是否,要给他们的自大一些惩戒呢?


向他靠近的人群如同黑色的潮水,他以戒备的姿态一步步后退,等待着全歼的最佳时机。

而在人群之外,黑色的兽群在荒地丘陵的阴影里悄然聚拢。

如此大的声势之后,想要掩藏踪迹会有些麻烦啊。

他思量着。

尤其……那个家伙还是个情报贩子。

怎么办才好呢。

怎样才可以,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
脚后跟突然踩空的知觉让他猛然回神,他侧头用余光一扫,身后已经是一条河流的高岸。

是进,还是退?

人群中发出了追逐困兽的愉悦欢呼。

“投降吧,黑死之焰,你已经无路可退了。”

“跪在我们面前,还是你选择去死?”

“啧啧,仔细一看,他有张漂亮的脸呢。据说原来……”

那些杂音对他毫无干扰,但却给了他一个提示。

何必一定要执着于给自己一个适当的死亡形式呢。形式不过是形式,结果都是一样的。而且强者的末路最容易为人津津乐道,那么让消息就这样传入那个家伙耳中好了。大型的混乱与惨剧,从来都是最好的抹消踪迹的手段。

就让黑死之焰从今天起死去吧。

他高举长剑,黑色的火焰在他身后凝结为死亡的羽翼……


后来人们称那场对黑死之焰的围剿为“荒地之战”。追杀者死伤无数,而黑死之焰葬身乱军之中,尸骨无存。


估计是不想苟活吧。

人们议论。

在欠下了那么多杀孽之后,他自己也知道再无回头的可能,不如鱼死网破一了百了。

虽然是恶人,却也是个骄傲到了极致的家伙啊,这个结局对黑死之焰来说是最理想不过了。同为佣兵,怎么说呢,有…一点点羡慕?

对面酒馆的议论声隐隐传来,他费力地睁开眼,入眼是熟悉的蚊帐顶棚,微微侧过头,一旁洒入窗口的阳光里细微的尘埃在飞扬,带着某种静谧而和缓的生气。

他不觉叹息一声。

他又回到了想要逃离的那个小屋。


主人似乎不在。

他撑起半个身子,又气力不支地倒了回去。

腹部的伤已经被细致地处理过了,但它一跳一跳的刺痛还在提醒他之前的战斗并不是梦境。

他完全没有自己如何回来的记忆。

想到这他绷紧了神经,那个家伙,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。

于是他抬手拉住床角柱借力起身,却径直摔下了床。床头柜上摞起的书本资料因为他的动作被撞倒,纷扬的的纸片散了一地。他忍着痛想继续挣扎,门旁的阴影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:

“还想跑?”

他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,回应的语气却还是一贯的淡漠:

“关你什么事。”

从领口被揪住到身体被掼在地上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,他回神时,上方已是灰发少年因为隐忍怒气而几近扭曲的脸。少年跨在他身上,右肘高抬,攒成拳的手似乎随时都可能落下:

“你……你为什么……”

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音节。

很奇异的,面对对方的怒火,他却放松了下来。抬手指指自己又指向少年,他平静地问:

“逃?我是你的什么东西?我和你…又是什么关系?”

其实问到最后,他自己似乎也困惑了起来。但灰发少年并没有留意到他语气细微的变化。

少年似乎被他的提问给问住了,抬起的右手垂了下去,揪住领口的力道也变得松弛。

接下来呢?他看着少年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的脸想,被揍一顿?还是像第一次那样……

没想到少年接下来的动作全然超出了他的预计。

少年的双手穿过他两腋,轻柔的将他拥在了怀里:

“对不起。”

话语的气息喷在他颈窝,他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“我很害怕……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,简直心脏都要停止了……最近有情报说找你复仇的一大群人正在向这里聚集,今天是他们汇合的日期……对不起,我没能引开他们,还让你……受了这么重的伤……

“我很担心啊,宛如我自己死掉了一般……”

他有些茫然。

对方说的并不是什么艰涩的话语,每句话的意义他都能够理解,但是所有这些话语汇集在一起的时候,他却无法明了它们一致的意义。


为什么……要毫无原因的这样对我好呢?


好到他忍不住想要远远逃开。

因为害怕,因为不安,还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
他隐约有些记起自己杀出那个战场后意识已经模糊,他听任自己的直觉去找比较安全的隐匿地,最后似乎昏倒在一个小巷里。

根据他悄悄翻阅的小镇地图,那个小巷离这里不远。

他开始看不懂自己了。

决意要走,那为什么又回来?

也许是因为安全吧。

看不清自己的佣兵会在第一时间送命。被囚禁的三个月里他光顾着与少年对抗,已经很久不曾明确自己的意志。


我是谁?

已经死去的黑死之焰。

这里是哪里?

这里是我的囚笼,却也是我又回来的地方。

我要做什么?

我……

是生是死,是战是逃,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。

虽然尚且毫无头绪,就让我……找到我必须要离开的原因吧。


灰发少年的的诉说还在继续。他不再抗拒,闭上眼感受着阳光、织物还有少年怀抱中的温暖。


Run Away·END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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